我还记得这些惊险的小时刻
小时候玩击鼓传花,到自己手上音乐停了
导师或者上司说:“我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这个事”
下班的时候和不熟的同事挤同一辆电梯
被迫和一群不熟的人玩狼人杀这种纯聊天社交游戏
去新环境要在人群中心作自我介绍
……
这些时刻总是让我不自主的被迫打开触须,感受和记录当时的紧张和压迫并且任它疯长发酵,然后汇聚成恐惧
记得低年级的时候,声音还没到变声期,那时候被很多大人夸声音清脆好听,为此还被语文老师开小灶辅导怎样有感情的去朗读课文,想来课文读得好这件事,算是小时候的自己拥有的小小闪光点
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、为什么抵触这个闪光点的呢?
好像是在一次语文公开课,本来一切都按老师之前说的来,指定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回答回答问题就结束的,但是在即将下课的时候,头埋在书本里的我却被点名带大家朗读课文,我没反应过来
人生中第一次上公开课,教室最后面的几个“领导”已经让我很紧张畏缩,我在老师的引导下站起来,站得笔直,却一个声音也没能发出来,在那几秒里,只觉得我的身体有种被无限拉长的感觉,所有的视线投向我,快要把我洞穿
妨碍到别人、拖累了老师的愧疚感让我不敢抬起头来张望,就一直僵直着,直到老师打圆场让我坐下,课后,老师留在讲台上收拾材料,身边簇拥着几个成绩拔尖,刚刚回答了问题的学生,我想道歉但是已经没有位置去接近
老师瞥到了我在位置上要动不动之后轻飘飘的安慰了一句“唉没事儿,是老师提前没打招呼。”转而又失望的叹了下气“要是你敢读的话,本来可以很完美的。”
从此我就很怕“要是你…本来可以…”的句式了
再到初中,开始有老师夸我英文发音标准好听,让我代表班上参加英文演讲的时候,即使感兴趣,但也会因为担心做不到“完美”,每次都是摆摆手作罢
自己去拒绝机会,表现得不在意,不让别人有说“要是你…”的机会
后来步入大学,远离家乡,去一个满是陌生人的地方,不再像高中一样只要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桌椅上埋头学习就好,大一新生面临的强制社交太多了,新班级介绍,选修课混班交朋友,社团、学生会等等
学校里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的“熟人”太多,连去超市买包卷纸对于社恐来说都等同于穿越雷区,远远看到了貌似是同一个社团的学姐抢先走进了超市,那我一定会先在其他地方绕个几圈,避免遇到,避免要开口寒暄打招呼
日常会羡慕那些开朗外向的人:小学课上敢举手回答问题的同学、能和每个人做朋友的“万人迷”、甚至自如和陌生人打招呼问路的路人
面对生人的时候,为什么自己总是很不适的状态呢,没办法主动去交新朋友,不能展现自己,心动的机会也因为畏畏缩缩而错失,这么多年以来,因为社交恐惧,因为没有迈出去的那一步,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可能?
社恐就像四周向我聚集起来的雾气,阻挠我和他人、和社会的正常交往,每个人都需要被人包围、在人群里感受疗愈,我也同样渴望和人的交集,但是在雾气中心,我找不到出路
害怕被拒绝、害怕冷场、害怕被否定…社恐眼里的“他人社会”永远有太多危险,永远都是张牙舞爪的可怖禁区
在恐惧和向往的拉扯中,这种像是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生活足够安全,但是也让人窒息
但余生漫长,不管怎样,还是要坚持尝试,触摸浓雾后的可爱世界
至少今晚,睡个好觉